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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3章 來者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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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水照例最後一個落地,其他人都已經圍在屍體和兩個怪人身邊,帶著不解和驚異的目光,議論猜測著。阿水註意看看巴雲野的方位,她正在大罵剛才試圖逃跑的孔敢。他默默走到距離巴雲野最遠的位置,忍著令人作嘔的惡臭,看了一眼屍體,一楞,輕輕搖搖頭,隨後又壓低帽檐。

兩個怪人再次蘇醒,奮力張著嘴還是想咬人,無奈手腳被綁,嘴也堵的嚴嚴實實,只能徒勞地搖晃著腦袋。

“他倆到底是不是喪屍?”巴雲野心有餘悸地問。

譚林不敢摸他倆的脖子,就把手指搭在他們的手腕上,“脈搏雖然紊亂,但確實是活人。”

“是不是被巨蜥或者毒蛇咬了?”向桉一邊將藥膏塗在手背的傷口上一邊嘀咕。其他人小心翼翼翻看兩個怪人的四肢,除了擦傷、瘀傷和被螞蝗叮咬的傷口外,沒有被其它動物咬傷的痕跡。

“他倆明顯不是當地人,而且沒帶背包或者行李。”大秦摸著下巴低頭看,“進山怎麽可能連瓶礦泉水都不帶呢?他們的背包丟哪兒去了,為什麽變成這個模樣?”

“是不是看見什麽恐怖的東西,嚇瘋了?”孔敢猜測。

巴雲野說:“我見過街上的瘋子,有的愛好裸奔,有的大聲自言自語,有的奇裝異服,反正沒有哪兩個瘋子完全瘋得一模一樣。”

“這兩人到底哪來的?跟龍哥有沒有關系、跟那屍體有沒有關系?你能看出來嗎?”啟子問刁琢。

說話間,刁琢從兩個怪人的頭發、衣服裏外拈出一些雜物,沾著血跡的創可貼、植物葉片和破碎的花瓣等等,一一放在塑料布上,指給孔敢看。

“禿杉的葉子……還有……樹蕨……呃,這個……這是……”孔敢捏起一片黃色花瓣和半個葉柄是桃紅色的葉片,“硫黃杜鵑!”

巴雲野擠過來,“硫黃杜鵑?”

“巴爺也認識?”向桉問。

她搖搖頭,“沒見過,只聽說大理那邊有硫黃杜鵑的保護區,是瀕危物種。”

“我們來的路上從來沒見過這種花。”刁琢問孔敢,“這附近有?”

孔敢擺擺手,“咱們一路都在往峽谷走,峽谷裏沒有這玩意。我曾經聽說幾個省裏頭來的植物專家到碧羅雪山考察,在冷杉林裏找到挺多硫黃杜鵑。這個花也可以種,就是要嫁接,巴爺剛才說得對,野生的少,要保護……我知道的也不多,畢竟不是這裏的山神和土地爺。”

刁琢聽出孔敢回答問題時似乎不那麽爽快,不知是不是逃跑失敗,心裏有情緒。但現在當務之急並不是照顧孔敢的情緒,而是找人,於是他不依不饒追問:“野生硫黃杜鵑長在哪裏?”

“山裏。”

“哪座山?”

“大理點蒼山,還有我剛才說的碧羅雪山。”

“這片原始森林裏也有野生的硫黃杜鵑,否則他倆身上不會沾到花瓣,是嗎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你知道。”刁琢逼視他,“如果你不想帶路,留在這裏等警察,但你必須告訴我們野生的硫黃杜鵑長在哪裏。”

“刁隊長是個聰明人,答案你心裏清楚得很。既然你說我可以留在這裏,那我就幫你們看著屍體和兩個瘋子,順便等警察過來。”老奸巨猾的孔敢笑著說。

刁琢瞅他一眼,沒理會,用衣物捂著鼻子,去翻屍體的隨身物品和背包,大家都忍著惡臭湊過去一起翻。屍臭的威力不是普通人可以忍受的,向桉沒一會兒就奔到旁邊嘔吐起來,緊接著,是啟子、老包、老孫、譚林、大秦……老早就躲開的巴雲野擡眼一看,只見阿水也遠遠站著,忽然間,她有種恍惚感,總覺得眼前的場景似乎在哪裏見過。

在哪裏呢?她努力地想。

羌塘。

對了,就是找到鄒開貴屍體時,他們幾個一邊裝袋一邊扭頭吐的場景。

自己為何會想起鄒開貴?巴雲野揉揉眼睛,不再費神。

屍體的物品似乎早就被人翻過一遍,裏頭沒有手機和導航設備,更沒有武器。不多時,外圍收到消息的警察回覆,根據死者的身份證一查,他是個前科累累的慣犯,還是個癮君子,平日裏專門幹一些違法犯罪的事情賺錢,以便購買毒品。

接連兩具屍體出現,警察們的註意力似乎早就從龍哥身上轉移開來。

“還有誰想留下,一並留下。剩下的,跟我走。”刁琢收拾一下,邁步往前走去。

幾個人紛紛帶著鄙夷的目光看一眼孔敢,他倒是如釋重負地原地盤腿坐下抽煙,好像真的死裏逃生似的。大家重新上路,劉明好奇地問刁琢,“他說你心裏清楚,你到底清楚什麽?”

“我們一路走來,最高海拔不到2000,現在走到峽谷位置,海拔降到1000多,孔敢不肯告訴我們硫黃杜鵑長在哪裏,不是為了保護瀕危物種,而是默認在我們進山到峽谷的海拔區間長不出硫黃杜鵑,他說不出個所以然。他剛才提到的碧羅雪山是西瑪拉雅山的餘脈,也是橫斷山的主要山脈之一,從西藏的唐古拉山分出,延伸到雲南省,海拔超過4000米的山峰不下15座。如果期間有成林的冷杉樹,一定生長在3000米以上的海拔位置,植物專家在那裏發現大面積的野生硫黃杜鵑,說明它們最能適應3000以上的海拔。”刁琢查看GPS繪制的路線圖,“縱觀我們的行進軌跡,有可能達到3000以上的海拔的,只有前面幾座山,那是孔敢一直不願意去的地方。剛才,他看到兩個怪人的表現,更加不願意帶路,所以也不願意說出他的推測——兩個怪人就是從那幾座山逃回來的,不排除跟龍哥的失蹤有關。”

“這個孔敢真是個老油條,要不是時間緊迫我非跟他幹一架不可!”巴雲野咬牙道。

刁琢拍拍巴雲野的背,“綠色屍體、剛才找到的一具腐屍和兩個神志不清的人,至少4人在這幾天裏一路追著龍哥,有的手裏還有武器。相信進入這片原始森林的遠不止這些人,我們沿路尋找,但到現在還沒看到大批的人撤回,說明龍哥還是安全的,或許追他的那些人都還沒見到他。”

“那真是太好了……”她松口氣。

刁琢環視一圈,經過一個晚上的雞飛狗跳,大家身上淤泥、血跡斑斑,臉上盡是疲憊之態。他想了想,“我們再往前走一段,找一個沒有螞蝗的地方,休息幾小時,天一亮就繼續找。”

大家又前進一段路,巴雲野在一棵禿杉上發現龍哥留下的方向暗號,因四周樹木間隔大,也沒溪谷那麽潮濕,就在這裏紮營。不一會兒,幾頂帳篷就搭起來,像一個個小橘燈。

大秦用簡易煤氣爐煮了一鍋開水,把壓縮餅幹倒進去,化開後又陸續往裏頭下火腿腸和沿路摘的菌子,最後舀一勺老幹媽。他似乎有點感慨,“巴爺,在羌塘時咱也這麽吃,當時覺得美滴很,回去後我又煮過一次,根本吃不下去。怎麽說呢?心境改變口味。”

巴雲野笑著指著刁琢,“我跟你不一樣,在羌塘那會兒我就覺得他弄的盜版羊肉泡饃難吃,後來去西安吃了真的,盜版顯得更難吃了!”

“咱刁隊根本不是靠廚藝打動巴爺的。”大秦說。

“我不需要他打動,關鍵是……”巴雲野大大咧咧摟住刁琢的肩,“我一直在想辦法打動他,實在打動不了,就打,打到他心動為止。”

“你這麽一說我還就好奇了,你倆真打起來,誰能贏?”譚林方才見他倆對付躁狂怪人時的身手,都非普通人能相較。

“這個問題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。”向桉唯恐天下不亂地說。

巴雲野沒當回事,掀開泡面的蓋子,一股熱氣化成白煙升騰起來,“怎麽,還嫌事不夠大,慫恿我倆互毆?”

“放心,你們毆不起來,他怎麽舍得對你動手。再說,他要是動手打女人,我們就看不起他。”大秦用肩膀撞撞向桉,“如論如何都是巴爺贏。”

“這話我不愛聽,要贏就憑實力……”

這個話題對刁琢來說就像一群文盲討論宇宙起源般無聊又無趣,他拆開一次性筷子,“張嘴,我餵你。”

這一句讓雄心勃勃的巴雲野徹底洩氣,在大家的起哄聲中奪過筷子,埋頭吃面。

大家填飽肚子,都抓緊時間睡覺。刁琢的帳篷還亮著,巴雲野也在裏頭,互相處理一些小傷口。她的小腿被怪人咬過,之前深深的牙印已經變成幾個小紅點,刁琢拿著棉簽,沾一些紅黴素藥膏塗上去,昏暗的燈光,濃眉下一雙清澈俊朗的眸子,下顎角弧度極具男人味,巴雲野伸手撫上他的臉,他擡眼看住她,兩人對視一會兒,情絲流轉,巴雲野微微一笑,移開目光。

刁琢看看表,“睡吧。”

她伸個懶腰,正要鋪睡袋,忽然想起些什麽,湊近了壓低聲音問:“你帶來的幾個隊員,論打架,向桉排倒數第一,但你還是選擇他跟我們下來探路,為什麽?”

他仰脖喝幾口水,喉結上下滾動幾下,“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?”

巴雲野的思路總是跟普通人不同,饒有興趣地說:“先來個假話聽聽。”

“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。”

“誰是雞蛋?”

“劉明那幾個人一直沒顯露身手,如果把最能打的都派下去探路,留下的不頂事,萬一有突發狀況,很難同時兼顧。我知道你的能耐,按理說我和你應該一個留下、一個探路,但我不會那樣幹,不是不相信你,而是不放心你,你再有本事,我也不放心。”

“天啊,這話聽著太真了。”巴雲野捂住嘴,“快告訴我真話是什麽。”

他看住她,眼中有些笑意,“向桉喜歡你。”

這個答案讓巴雲野摸不著頭腦,“喜歡我的人多了去,難道一個個都要被你叫下來一起打怪?哦,我知道了,你吃醋,所以故意整他?勸你善良,男子漢心胸寬廣點。”

刁琢捏住她的臉頰,用了點力,看到她吃疼的表情就立刻松手,“厚臉皮還會疼?”

“信不信爺揍你?”

“信。”

“那你接著說。”

“他喜歡你,所以對你會比其他會打架的人多一點關註。如果我一時顧不上你或者出什麽意外,他可以頂上。”見她急著反駁,他捂住她的嘴,逼她聽自己說下去,“在這個世界上,不只有龍哥能跟你以命相交,我也可以,一定可以。如果我們真遇到狀況,我可以為你而死,但我希望我死了以後,你可以活著,他也許還能為你逃生再爭取幾秒,換做別人,對你沒感情,不一定。”

巴雲野用力扳開他的手,咬牙緊緊抱住他。她從來沒說過只有龍哥才是過命的交情,羌塘遇到盜獵者,他壓在她身上想擋子彈的那一刻起,他們也是生死之交!

“刁琢,你以前說我的外套像送外賣的時候,有沒有想過自己能為我領盒飯?”

“沒想過。”

“還有你憑什麽認為我巴爺能眼睜睜看你去死?”她鄭重地看著他,“你若敢死,我就……”刁琢眉頭皺起,目色一厲,用力攥住她的手腕,生怕她說出什麽輕生的話。

“我就奸屍!”她宣布。

刁琢的眼角抽了抽,心中本如潮水般翻湧的千言萬語頓時化作一句——

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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